3月9日,是保护母亲河日。这个节日不像春节、元宵来得那么隆重、喜庆,也不像七夕、情人节来得那么浪漫、甜蜜,甚至更多的人不会记得有这么个节日存在。但凡知道,就会瞬间想起路桥的母亲河——南官河。南官河就像母亲一般,用她的乳汁哺育浇灌了路桥这座城市。不止如此,倘若不是因为南官河的开凿,或许就不存在十里长街的形成,自然也很难想象此后十里长街的兴盛。如果没有十里长街历经千年的积淀,我们是否能够培育出众多的商机,又如何有了当下众多的市场?
是的,我们的思绪因为这个特殊却不显眼的节日翻飞而去。从公元907年南官河开凿的那个年份开始,直至今日众人对南官河的扼腕叹息,思考如同灰色的蝴蝶,在时空网格里,飞姿翩翩却更显沉重。
此河可称为官河、潞河、月河,最通用的称谓乃是南官河,土话又称“长大河”。无论如何,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她,无可争议地被作为路桥人的母亲河。
她曾是路桥人的饮用水源,是路桥商业经济得以繁荣的交通渠道。也因为她的存在,路桥多了一抹江南水乡的神韵。
公元907年至931年,南官河开凿,为台州历史上最大的人工河。据南宋嘉定《赤城志》记载:官河在黄岩县东南一里,“自南浮桥南流至峤岭一百三十里,陆程九十里,广一百五十步……”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河段,当属路桥十里长街。
据说,这里曾有“月河渔火”的胜景,水边的人家只需用绳拴一小桶就可方便取水饮用,文人为这条河作下“河如弓样月如银”的诗句,船老大行船到三水泾口则高歌“天上落雨地上斑,手中无钱到处难”。
古桥、石板路、寺庙、戏台……这些保留至今的传统建筑见证了彼时的繁荣,及母亲河对一方子民的哺育之恩。
尚记得童年时常见有人在河水中游泳、洗衣,还有一次乘坐货船到横街的外婆家,有种兴高采烈的新鲜感。而那时学校的老师已经在埋怨河水一天天变脏,听得我也感到些许惋惜,不知年长的前辈们是否看到了更多的变化,也和我一样觉得今天看到的母亲河只是其背影。对着这个背影,该有何感想?
我想,有的人只是麻木吧。
也许站在那个时期,不管是谁,为了生活得更好都会带着一些歉意做一些有违河道干净的事情。而到后来,歉意已经没有了,那些事情却还有人继续做着。这种改变的直接后果是:曾几何时,原本清澈的南官河开始泛出一片片黯淡的灰色,两岸垃圾成堆,河水臭味扑鼻。
人们越来越少谈及母亲河,即便谈起,也掺杂着些许落寞的叹息。生活中也只能避开那肮脏的河道,原本亲密无间的“母子”形同陌路。
要知道,从始至终,不是母亲河离我们远去,而是我们弃她而去。
不然,为何如今我站在河道管理所的保洁船中,只闻到一股股刺鼻的臭味,已经全然无法想象当年人们游泳、洗衣、饮水的情景。不然,为何河边的景观道鲜有人驻足,临水的人家竟也紧闭着窗户。
即使到了当下,还有某些老板为一己之利不惜占用河道,甚至甘冒与政策法规抵触之险。这些人一定不知道路桥先人对南官河的敬畏,先人认为,路桥的财气拜南官河所赐,为了保住这财气,他们不惜改河道,易风水。
一边是敬畏,一边是肆无忌惮,同为河子河孙,对待母亲河的态度竟然如此截然不同。
在那个城市建设和工业发展热火朝天的时期,作为路桥母亲河的南官河,也越来越多地承载着八方污染,一度成为了一条名副其实的排污河。变得又黑又臭的母亲河似乎逐渐被人们忘却。在强大的利益驱动力面前,有时候,人类的良知和声音显得那样苍白。直至其被污染成影响路桥人居环境的最大问题后,人们才开始从旧时图文中回忆最初的河道样貌,才越来越清晰地听到了保护母亲河的唤声。
本世纪初,区委区政府开始对境内河段实施了一系列的河道疏浚、河岸砌石、绿化和美化,完善沿河的排污设施,这才改善了南官河水水质持续恶化的状况。当时,还在全省率先实行了公司化管理、市场化运作的河道保洁长效管理模式,对南官河等主干河道实施常年保洁,配备河道管护工,每天巡航保洁。
从那以后,保护母亲河不再只是梦想或者口号,而转化为一种实实在在的行动。多年下来,一条条河道也在逐渐变清。
现在,人们也经常能看到承担河道保洁重任的师傅们每天驾驶着机动船来回在各自负责的河段“巡逻”,看到河面上的塑料包装袋和生活垃圾就打捞起来。这样一来,河道看上去干净了一些,水质较好的时候,甚至还能有幸看到河里小鱼来回畅游。
若不是近年来大范围的河道疏浚,若不是竭力封堵排污口,若不是污水处理跟进,母亲河不知要变成什么面目。
今天,母亲河自公元907年开凿之日起,细枝末节处几易模样,却仍然保留着最大的轮廓。而倚她而成的路桥,我们生活的地方已是名副其实的城市。
我们的饮水不再仰仗河水的赐予,因为我们有了更为清洁便捷的饮水管网。我们的交通也不再主要依赖河道,尽管埠头的货船还在运输。我们在河道的两岸栽种树木,精心修砌两岸的石阶,一心恢复母亲河年轻的容颜。恢复城市河流空间,还其优美、宜人、充满生机的原貌,也正在成为人们的追求。
但是,任何关心母亲河的人都不会觉得这些就已足够,因为我们无法抛弃那段记忆,也因为恢复自然的步履很蹒跚。
当人们在岸边建起楼房、厂房,径直把排污口对准河道,这本身就是破坏河流,破坏生态。即使在现在,城市扩张的惯性还在,人们改善了生活,却遇到了环境持续恶化的问题。
母亲河是一条见惯了车水马龙的河流,吸引了商贾聚集,组建了路桥的架构,养育了路桥人。她也曾被利用、被废弃、被填埋、被重新认识直至重获垂青。历史证明,河流不能成为人们的排污沟、垃圾场,若河流没有了健康生命,城市的生存空间也同样受到威胁。就算我们的经济和生活不再依靠母亲河,就算我们的足迹遍及全球,但我们的根仍在此。
我们永远无法想像没有了水流的路桥会是怎样的一座城市,无法想像人们会以茫然的态度对待充满污垢和臭气的河道。毕竟,那都是人们亲身接触的环境成份。
虽说回归自然的情结已普遍蔓延,但人们不禁发出疑问:母亲河要多久才能恢复原貌?城市的未来与母亲河的过去能否相容?
当我也问出这个问题时,满怀忧心忡忡。每当见到河边的住户和商家往河里倾倒垃圾,或河面上漂浮着家畜尸体,都难以置信人竟自私至此。也许某些人心中,早已淡忘了母亲河这个词。试想,如果我们新建了家园,却见不到曾清澈婉约的河水,我们的所得能够补偿所失去的吗?如果我们这座城市的象征是高耸的楼群、宽广的街道、广场乃至车流、物流,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独特之处?
但站在永安广场的河边时,这些问题有了略为清晰的答案。这是一个带着优美弧线的河岸公园,初春时节中午阳光正好的时候,许多人在岸边晒太阳或是散步。这条绿化带沿着河岸延伸得很远,虽然河水尚不能算清澈,但是能够想像,一旦这水清澈如往昔,更多的人会愿意再一次与母亲河亲密接触。
面对这一切,母亲河只是宽容着,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和舒缓。
也许在她流经的历史中,从未经历如此短暂却剧烈的变迁。对于她来说,城市太过于年轻,人们太过于急躁。
母亲河肩负我们的罪责缓缓而去,但请不要让她流向灰暗。

